“喂，带面具的。”
他将点燃的烟夹在手里，打开无线电向乌鸦脸询问：“看见我眼前这玩意了吗？”
“看见了。”
声音嘶哑，低沉，却不带一丝惊讶，段羽又吸了一口烟，尽量不去看那些盯着自己的眼球：“我能跑吗？”
“你跑不过它。”
我想也是。段羽看向那几只猩红的蜘蛛腿，艰难的吐出一个烟圈：“这单干完，得加钱，还有，给我放个假。”
“…”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，而后径直将无线电挂断，他叹口气，将仅吸了几口的烟丢到地上，而后将纭放到自己的身后。
“跑去外面，等一个差点要哭出来的小姑娘，和她一起走。”段羽摆了摆手：“对了，你不会正巧知道这玩意的情报吧？”
“正在检测——未能发现数据。”
“算了，快走。”
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G18，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几乎占据了半间仓库的巨大玩意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。
“喂！大个子！”他用自己的声音吸引那些看向纭的眼球，那些眼珠一瞬间锁在他身上，那副感觉让他感觉自己脑海里面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一般，他尽可能稳住自己的声音，缓慢的开口：“要不，你就这么让咱们走？我不妨碍你，你也别弄死我？中吗？”
“Mg ahor
ah！”
那巨大的足肢以要将地基粉碎的力度砸下，段羽向一边翻滚，顺便擦了擦自己额前的冷汗。
“所以，我猜这是不行的意思。”
击锤撞击，火药咆哮，他手中的武器以惊人的射速将那弹匣之中的子弹倾泻而出，然而…
泥牛入海，这也许是最好的形容，那些被命中的眼球发出惨叫声如坏疽般破裂，却随即又在那些血肉之中重新出现。
较结果而言，似乎这一梭子造成的伤害对段羽更大一点，段羽暗骂一声，重新装填好又一次举起枪。
某样东西落地的弹跳声响起，他愣了一下，看向自己手中的G18。
套筒以诡异的斜切角滑下，其中的零件和枪膛中的子弹向他展现出了自己的横截面，被切断的枪砸到地上，发出沉闷的低响。
而在他的脖颈处，那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神经终于传递出了灼热。
“什…咕?!”
温热的液体从那整齐的切口中喷涌而出，他本能的伸出手去遮住那不知何时产生出的伤口，但那鲜红的血液却依然从他的指缝中渗出。
他跪在地上，血液流了满地，和自己的脖子一同被切开的手指耷拉下来，露出的惨白断骨和肌肉和眼前那巨大的怪物融为一体。
生命正在流逝，而心脏的泵动声此刻像极了死神的引路铃，他没办法发声，就连维持住姿态不要倒下都已经艰难无比。
食指被切断了，于是他用拇指和中指掐住自己断开的颈总动脉，视野变得昏暗，身体也越发冰冷。
反倒是那浸透了衣物的血还残余着最后的热度，他倒在地上，将脸颊埋入自己的血。
“段先生？你在哪？”
背着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分的狙击枪，琉羽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仓库的面前，在奔跑的途中无论她如何呼唤，回应她无线电的都只有静电声。
摇曳的黄灯将那巨大诡异的身影投射到墙上，那只怪物还在里面，但，她实在没有伸头去查看的勇气。
身旁传来声音，她一瞬间取下自己的狙击枪，对准声音来源的那一小片区域。
“是谁？”
声音在颤抖，她在害怕，干燥的眼球透过蒙尘的瞄具，鲜红的基线指向那片小小的废材堆。
一双机械手从里面探出，她松了口气，跑过去将那个被埋在其中的机械女孩拖了出来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然而她却没有回应她的询问，名为纭的机械女孩抬起头，呆呆的看向自己面前仓库的墙壁，琉羽咬了咬嘴唇，那只怪物还活着，而段羽的无线电没了声息。
里面没有打斗的声音，这意味着什么，即便是她也应当清楚。
“我们快走。”
“侦测到异变。”
纭用自己无机质的声音打断琉羽的催促，机械的手指稍稍举起，指向那琉羽所看不见的仓库内部。
琉羽咬了咬嘴唇，抱住纭那娇小的身体准备离开，然而对方那小小的躯体此刻却如同巨石一般，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半分。
“那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东西…”
“警告，实验体已与‘未观测’实体接触，重复，实验体已与‘未观测’实体接触，实验体代号…”
A317。
琉羽呆呆的听着眼前这个机械那不知所云的话语，伸出手去不知该说些什么，然而下一刻，那些附着在纭身上的电线如同触须一般展开。
琉羽想说些什么，但那些线前却闪过一道白光，将她的意识击入黑暗。
带着腥味的蒸汽缓缓升起，他看向自己那没入鲜血的手掌，从喉咙里面挤出一声闷哼。
地面发出尖啸声留下刮痕，他准备说出的话语化为嘶哑的低鸣，他抓了抓自己被血浸透的脖颈，那些变成暗红色的黑羽丢到地上。
好痒。
全身都在发痒，那件衬衫被扩张的血肉撕碎，每一寸皮肤都因为新生的羽毛而瘙痒不止，他发疯一般用自己变成鹰爪的手抓挠着自己的身体，将那些羽翼和皮肤一次次剥落。
尖叫声吸引来了那巨大怪物的注意，无数只眼眸一瞬间锁定在了段羽的身上，不同转动的瞳孔中似乎展现出些许的疑惑。
“不要…停下…不要…”
段羽的声音中夹杂着尖鸣，他痛苦的跪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双耳，但那声音却依旧没有停止。
那是他无法识别的低语，如同咒文，也如同歌颂，亦或者那只是单纯的交谈？他没办法理解，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。
隐藏在其中的疯狂和绝望，正在撕扯着他的理智（SAN）。
尖鸣声撕裂那满是鲜血的世界，安特艰难的爬起来，触须因为恐惧而不断抖动，他没有再回头，毫不犹豫地逃离了这片区域，那血肉构成的蜘蛛举起自己染血的足肢，仿佛想要终结眼前的尖叫一般重重刺下。
段羽没有躲避，他的一切感官都被那环绕的低语所包裹，丝毫看不见眼前血色的世界，然而，那只足肢就这么停在了他的面前，停留在了段羽那充血，肿胀的眼前，男人的身躯倒掉着，尖锐的骨刺轻轻抚过段羽的脸颊，那副模样仿佛看待孩童的母亲。
段羽尖叫着戳穿自己的鼓膜，但那痛苦却丝毫没有停止，他举起自己的手，看向安特仓皇逃离时遗下的无线电。
刺耳的刹车声响起，他一把拨开蜘蛛的足肢，尖叫着冲向仓库的大门。
“小心…”
鹰爪将卫队的话语连同车门和心脏一同刺穿，鲜血顺着那漆黑的爪子留下，落到他的脸上，流到他的羽翼里。
而瘙痒停止了，那低语也不再重复，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者一般，将那痉挛着的卫队搅成肉泥。
还不够。
还不够还完全不够。
血肉血血血血血肉血血血！
“通知总指挥！通知啊啊啊啊！”
撕扯，切断，嚼碎，榨取，那辆装甲车踏出的卫队一瞬间就被尽数消灭，而段羽则疯狂的榨取着他们身上的每一寸肉体没一滴血液，唯一一个没来得及下车的卫队龟缩在车里，无助的看着眼前的怪物将他的战友变成肉泥。
而那双泛红的眼，最终也透过玻璃看向了自己。
段羽发出咆哮，那唯一的羽翼如同昂扬的旗帜一般高高扬起，原先坚硬的黑羽此刻如同一柄柄刀刃一般刺向那苍穹之中。
“方案A，进行中。”
无机质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，无数根电线从段羽的身后刺出，艰难的贯穿了他的皮肤，巨大的电流一瞬间袭来，那残存在段羽身上的肉片散发出焦糊的味道，段羽的身体开始痉挛，身体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。
“压制成功，正在准备抑制模式。”
纭自段羽的身后现身，那双原先和人类一般无二的眸子此刻闪烁着绿色的代码，她缓慢的拉近二人的距离，段羽发出尖啸声企图又一次站起。
而纭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段羽的胸前。
“正在读取实验体记忆…分析中…分析完成，正依据记忆构造抑制环境…构造完成，实验体代号A317。”
请醒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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